漫天的星星不说话[二]
【二】
风间澈顺着楼侧白色的排水管飘到楼顶的时候，正好是半夜十二点。
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话，一定会被吓个半死吧。他恶趣味地想着，扒在楼顶边缘高出楼面一米左右的墙沿探头看过去。
果然在这里。
陈奕夫就住在这栋普通的住宅楼里，风间澈去他家时没有看到人，就想到他一定会在这里。
通往楼顶的门本来是可以打开的，只是住户觉得小孩子在上面玩不安全，便锁死了。不过这难不倒陈奕夫，他虽然不会开锁，但是他可以换锁。
于是楼顶成了陈奕夫的领地。
风间澈轻轻一跃，轻飘飘地坐在墙沿上，两脚垂在外面，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乌云遮月，连星星也看不大清楚。
“奕夫，你还记得那次我们看星星吗？”风间澈依旧抬头望着天空，背靠着墙沿坐在地上的陈奕夫默默喝着酒。
“我们还说看天蝎座的星图呢。”风间澈似乎想到那时傻乎乎的两个人在十一月的寒风中哆哆嗦嗦的在楼顶寻找天空中的星图。
“其实我是骗你的。”他低下头露出温柔的笑，看着陈奕夫坐在那里也在仰着头看天空。
“根本没有什么天蝎座星图，我瞎编的，天那么冷，你非要看，也不怕把自己冻感冒了。”风间澈伸手在陈奕夫的头顶上虚揉了一把。“所以我就随便指了几颗星星说是天蝎座，不过你第二天还是生病了。”
“你骗我……”陈奕夫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沙哑，在安静的夜里，像是无根浮萍，一阵风就能吹散：“你没有陪我一起看天蝎座的星图，那根本就不是，你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风间澈从墙沿上飘下来，半蹲在陈奕夫面前。
“说好一起看的……”陈奕夫呆呆望着天空，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最终决堤，一颗颗砸进风涧澈的心里。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奕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风间澈张开胳膊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把对方搂在怀里安慰，然而现在……他什么也碰不到。
风间澈觉得自己一定还有什么事没想起来。为什么自己看到陈奕夫哭会这么难过呢？他记得自己是学长，他是学弟，他还记得两家父母都认识，关系不错，他也记得他们两人从小就相识，自己一直像亲哥哥一样照顾着对方。
还有呢？还有什么没想起来？
风间澈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一定还有很重要的和自己的死因一样重要的事没有想起来，一定有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样才能知道以前的事呢？
日记！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有写日记的习惯，每天都会写，哪怕这一天没什么可写的，他也会认认真真地在日记本中写上一句“平淡而又幸福的一天”——虽然他现在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句话。
如果能拿到日记本……风间澈想到这里，忽然又泄气了。自己根本拿不到，现在的自己什么东西都碰不到。
啤酒瓶相撞的叮当声让风间澈回了神，陈奕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陈奕夫的酒量不怎么好，看地上的空瓶，他已经喝了十多瓶了。
风间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脚步虚浮的顺着墙沿往顶楼的门口走，总担心他脚下不稳一个跟头栽下楼，虽然知道没用，但风间澈还是张开胳膊挡在陈奕夫身侧防止他栽下去。
他陪着陈奕夫一路回了陈家。家里没有人，陈爸爸陈妈妈经常出差，没人照顾的陈奕夫就被丢到风间澈家，然而风间澈的父母出差次数一点也不比陈家夫妇少，所以风间澈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比自己还要小的陈奕夫。
陈奕夫很快就睡着了，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他睡觉就喜欢这样团成一团，看起来好像很冷似的。风间澈还记得自己最初并不知道他这个习惯，只是以为他觉得冷才这样，便给他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最后把他热醒了。
风间澈轻飘在奕夫身后空出的床上，他侧过身一手虚拍着对方，一边轻哼着歌——小时候总是这样哄陈奕夫睡觉的。
原来鬼也会睡着啊……
风间澈醒过来的时候陈奕夫已经不在床上了。
家里很安静。
“奕夫？奕夫？”虽然知道自己的声音没人能听到，但是风间澈还是习惯说话。他把陈家转了个遍，没有看到陈奕夫。
风间澈看了一眼挂钟。
7：45
不会吧……他有些诧异的再次转了一遍，陈奕夫的拖鞋老老实实放在鞋柜里，而风间澈也没有找到对方的书包。
迟到大王陈奕夫竟然……这么早就去上学了？！
既然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那么陈奕夫按时上学似乎也没那么不能接受。风间澈看着陈奕夫安静地坐在教室里，认真听着课，时不时做一些笔记，劝自己接受现实。
他飘进教室站在陈奕夫身边。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枝桠照进来落在陈奕夫的身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窄窄的阴影，被阳光照到的那一侧脸庞纤毫毕现，平展的眉头此时蹙在一起，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风间澈默默看着陈奕夫少见的、认真的表情。明明是个蛮乖巧的好孩子嘛，干嘛非要学别人打架逃课……他想着，发现陈奕夫还是皱着眉瞪着练习册，一时有些好奇被什么题目难住了，便凑过去看了一眼练习册，结果差点没气死他——虽然他已经死了。
Apple都不会拼！以前给他补的英语都被狗吃了吗！